喜剧之王（9）
我站在上次进的那个洞口旁边，想起那次糟糕的无规则运动，脸色瞬间不明朗起来，偷偷攥紧了狐狸先生的袍角。
结果狐狸先生拍了拍袍子，整个狐狸都悬浮在空中，然后慢慢地保持着悬浮状态进了管道。
“愣着干嘛，下来啊。”
我能不愣着吗，我咋知道这玩意还会飞。
怪不得我上不去收银台。
我学着狐狸先生的样子，晃晃悠悠地飘起来，晃晃悠悠地往下飘。刚进去就咣当哐当撞了好几次墙，最后还是狐狸先生飘回来带着我飞的。
“狐狸先生，你怎么变的这么硬，你可以使自己的毛毛变软变硬吗？”
“因为我现在是翻糖做的，就像你是果冻做的一样。别碰我，翻糖很脆的。”
按照我的记录，我们很轻易的找到了正确的路。但是和上次有些不一样的是……
“狐狸先生，为什么你的衣服在发光？”
“因为这是条通路，所以他会发光。我不是和你说了找发光的管口吗？”
“……”这谁知道是管口发光还是斗篷发光，主语错误扣五分。
亏我还为自己的机智洋洋得意地炫耀了一百来字，狐狸先生没用十倍字数来嘲讽我估计都是可怜我现在状态不佳。我们照例爬到排水孔下面。外面一片寂静，只有些许吵闹夹着面包烘烤的香气从里间慢悠悠地飘出来。狐狸先生拉着我爬出来，我们溜到收银台阴影的角落里。狐狸先生让我藏在这里，他飞上去找账本。我自知飞得实在不咋地，就安静如鸡地缩在角落里看着狐狸先生飘上去。我一边抱着腿一边掰着手指数着等狐狸先生，突然我有种以前感冒了被带去诊所，在椅子上等着拿药的妈妈回来的感觉。我觉出虽然狐狸先生嘴很臭，但是其实狐很好，对我也很照顾。我心中突然充满了感动。
过了一会儿，狐狸先生依旧游刃有余地飘下来了。他一扭头就对上了我饱含感情的目光，向来儒雅对狐狸脸扭曲了一瞬，然后背过身呕了一下。
“？”我担心地问，“狐狸先生你不舒服吗？”
“我对恶心的眼神过敏。”狐狸先生冷淡地说，“最早的那批是六点二十三分，带好你的帽兜跟上。”
“最早的什么？什么什么？”我扯好了帽兜，比狐狸先生自己的尾巴还称职地跟在他后面，嘴里不停地叭叭，“你在账本上看到了什么，为什么要找账本？”
狐狸先生伸手，作钳子状把我的嘴捏成鸭子嘴样，没好气地说：“什么时候能让你的嘴没有精神就好了。”
“那么我们到底要做什么？”我用空余的嘴角挤出最后一句话。
“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别说了，叫人发现就不好了。”狐狸先生潦草丢下一句，带着我扎进蛋糕冷藏柜的角落，用黑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。
我也有样学样把自己缠成一个茧，对着斗篷黑漆漆的里衬发呆，不知不觉就连打了一个又一个呵欠。昨晚我的睡眠可以说是此生最糟，一闭上眼就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视线。现在我却莫名感到安心，可能是他的意志无法干涉巨人国这边，也可能是狐狸先生的温度正透过斗篷传过来。我眼皮上下眨的幅度渐渐变小，最后合成一道缝隙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冷藏柜打开时吐出了冷风把我从酣睡中冻醒。我拽了拽狐狸先生的斗篷，他按住我肩膀示意我别动。
柜门又关上，巨人的脚步声远去。我掀起帽兜的一角，小声问狐狸先生：“怎么办？”
“冷静，还不到时间。”狐狸先生说，“这个目标不合适。”
周围没有可以用来看时间的东西，我被惊醒后就没了困意，只能咬着手指等。在这样的情况下，我感觉时间仿佛凝滞了，就像一块晃晃悠悠的布丁，在动与不动之间摇摆。我想狐狸先生应该是用他的怀表来看时间的，但他让我安静，我也不好随便凑过去打扰他。
之后又有两块蛋糕被放进冷藏柜，但狐狸先生只是一言不发，把手按在我肩膀上。我也只能如他想的那样，听话地枯坐在原地。巨人的脚步又近了，我已经全然没了一开始的警醒，而是看着墙上卷起的墙皮放空。突然整个人腾空起来，回过神时已经被狐狸先生拽进了冷藏柜。
我曾经多次好奇过蛋糕冷藏柜里的温度，事实是它和冰箱一样冷。我不确定巨人国的蛋糕冷藏柜和我那里的有什么差别，反正我快冻成冰棍了。
狐狸先生拖着一个冰······啊不，他拖着差点变成冰棍的我向上飞过三个蛋糕，停在一个小巧的慕斯蛋糕前面。蛋糕顶上放了一只灰兔子和两只白兔子，还有些花花草草蘑菇之类的装饰品。他们都很逼真，我凑上去看了看，却发现其中一只白兔子的眼睛转了一下。
我寒毛一竖。
不，准确说三只兔子的眼睛都在不同幅度地转着，他们的嘴角抽动着，我能看见他们紧贴着眼眶的一圈充满血丝的眼白。我躲到狐狸先生背后。“他们是什么？”
“无法离开的外来者，如果不能变成原居民，就只能成为消费品。”狐狸先生破天荒地对我笑了下，嘴唇向上下拉开露出森森白牙。我怀疑他在恐吓我。
“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？”我用手指绞着衣角，问。
狐狸先生没有回答我，直接走到那几只兔子前面，把他们以及装饰的花草踢到一边，蹲下扒开大概十三五厘米厚的一层，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洞口。他踩下去一只脚，向我伸手。我刚握住他伸过来的爪子，后面突然传来一阵磨牙的声音，还有啮齿动物嘶嘶的叫声。狐狸先生往洞里一跳，我被他向下拉的同时感觉自己的斗篷被扯住，回头一看发现原来如雕像般的三只兔子都扑上来咬住了我的斗篷。两边不断拉扯，我感觉我的脖子和手腕都要被拉下来了。最终斗篷上的扣子崩裂开，我被狐狸先生拉入黑暗。
我重新回归光明。